“这些年，你有没有想过我？”1986年，这句话落在赖声川《暗恋桃花源》的剧本里。一句台词如同一把钥匙，开启了无数观众的心扉。漫长的38年后，赖声川又亲笔写下了云之凡对江滨柳的回应。

11月8日—9日，赖声川导演，张震、萧艾主演的话剧《江/云·之/间》在杭州大剧院温情上演。江滨柳和云之凡所有的意难平，都在这部跨越40年的续作中得到了念念不忘的回响——“暗恋”了一辈子，他们在杭州重逢。江、云不再是一瞬就白了头，而在舞台上缓缓走过一生。

上个月，《江/云·之/间》首演亮相乌镇戏剧节，不仅是开票后最快售罄的剧目之一，更是整个戏剧节“最催泪”的戏。尤其当“台湾民谣之父”胡德夫的歌声响起，浅浅的海峡，隔不断浓浓的乡愁。

祖辈的故乡与往事

填补了《暗恋桃花源》40年的空白

从《暗恋桃花源》到《江/云·之/间》，赖声川创作这两部戏的时间相隔近40年，正好和江滨柳、云之凡错过的时间相近。

“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年纪，也许我也写不出这样的故事。”话剧《江/云·之/间》长达3个小时，赖声川说，他想写江、云这一代悲苦的人，以及20世纪50-70年代的台北。“那是我记忆中的台北，一个不能被遗忘的城市。从大陆来到台湾的人们，包括我的父母，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。”

故事的主角江滨柳和云之凡，在1949年失去了彼此音讯，此后的近40年，他们互相写信，哪怕明知对方收不到，书信填满了他们的人生，但其实他们都生活在台北，直到暮年，两人在病房重逢……这个故事在赖声川早年的作品《暗恋桃花源》中初具雏形，也是他第一次借用自己的作品，做一个延伸的新作品。

首次出演话剧的张震，饰演男主角江滨柳。他特意蓄起了胡子，变得深情而细腻。眼神里都是戏，充满着对爱而不得的遗憾与对未来渴望的抗争。在《暗恋桃花源》中曾数次扮演云之凡的萧艾，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角色。她静水流深般的演绎，让时光在云之凡身上开出了不一样的花。

张震说，因为江滨柳和云之凡一直在写信，为了更接近时代和角色，在创排过程中他和萧艾也一直在写信。“这种累积是不一样的，如果今天我写了1000封信，跟我写了100封信，站在台上就是不一样的江滨柳。”戏中的这些书信，曾饰演过云之凡的林青霞、丁乃筝也参与了书写，提供了不同时期角色的信件。

舞台设计丹尼尔·奥斯特林搭建起一个状似“记忆匣子”的多宫格舞台，巧妙呈现角色们跨越40年的境遇，拼贴出一代人颠沛流离的人生。13位演员在盒子中穿梭位移，使得整部剧弥漫着一种诗意，人生百态就藏在一个个记忆的匣子里。

原来《暗恋桃花源》中匆匆一瞥的人物，都在《江/云·之/间》的故事里悉数登场。之凡的妈妈、大哥和妹妹之真，滨柳的好友老韩，还有滨柳的太太美如，远走国外的儿子，之凡的先生、孩子……这些沉浮于大江大海里的众生相，不再只是别人口中的名字，而是真正出现在了舞台上，有着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。

而这些人的背后，是大时代的缩影。如江、云一样因战乱而分隔错过的人还有许多，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的人只能借太平洋的风寄去思念。浅浅的海峡，隔不断浓浓的乡愁。

74岁的胡德夫

吟唱起时光里的“桃花源”

“在梦里，我遇见你。在梦里，我错过你。”舞台上，满头白发的胡德夫一开嗓，很多观众就绷不住了，潸然泪下。曾经，胡德夫唱的是连绵的山峦、汩汩的溪水、广阔的海洋、静谧的月光、自由的飞鸟……而在《江/云·之/间》的舞台上，他用沧桑有力的嗓音唱着《橄榄树》和《匆匆》，唱着“太平洋的风，一直在吹”，戏剧的真实与虚幻开始交织浮现。

“我和胡德夫是五十多年的老朋友了，年轻的时候一起在台北的艾迪亚咖啡馆玩音乐、组乐队。这些年我俩交集不多，但只要有事情，一个电话就来了。他接到邀请马上就答应了，一脸茫然地走进排练场，问‘要我来干吗？桃花源，是不是？’他很懂我，他就是‘桃花源’，也是留白，更是江云之间的那条河流。”赖声川说，这是一种老朋友间的默契。

“我还记得2011年的西湖音乐节，天空下着大雨，我在台上歌唱，大家在泥巴里蹦跶，台下拉起一条横幅——‘胡德夫，杭州挺你！’。这次又回到杭州，我很幸福。”胡德夫说，这一次的身份虽然从歌手变成了演员，但不变的是，在舞台上即兴而真实的吟唱。他一边弹琴，一边娓娓道来那些年的台北往事——他与年轻的蔡琴、李宗盛、罗大佑、李泰祥、齐豫，相逢在台北的西餐厅和酒廊。一首首金曲在时光里打捞着记忆的碎片，堆叠起一个迷人而闪亮的时代，巧妙地与《江/云·之/间》的复古台北形成呼应与对照。

“原来命运是客观的，幸福是主观的。”故事的最后，“暗恋”的空白填上了，江滨柳的信也放下了。在演后谈时，赖声川给观众留下了一个问题：“怎么样才能在客观的生活中把握主观的幸福？我想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。”他希望，观众在走出剧场后，能把这个关于人生和幸福的思考带进生活中。

《江/云·之/间》杭州站圆满收官之后，赖声川一行就要前往江西的会昌戏剧小镇。11月21日，会昌戏剧季002即将启幕。“我希望在会昌深耕一种戏剧的文化，孕育一份独特的气质。那是个无比美好的地方，可能花点时间和工夫才能抵达，就像你我都在寻找的‘桃花源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