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往今来,文人墨客多会给自己的书斋起个雅名,亦谓之斋号。如陶潜不愿为五斗米折腰,归隐田园,命名书斋为“归去来馆”;蒲松龄在“聊斋”,写就了伟大的著作《聊斋志异》;纪晓岚满腹经纶,却为书房取了个不起眼的斋号——“阅微草堂”,随时提醒自己要小中见大,阅微而知著;董其昌,于“画禅室”悟禅意,画画著文章;李可染曾寄居重庆金刚坡乡下“师牛堂”,以观牛画牛为乐;张大千在“大风堂”,更是描绘了大千世界…… 斋者,洁也,意味读书之所高洁清雅。身入书房,便心神俱静,如斋戒一般,焚香读书,观画赏花。而书斋陈设,自当竭力显示出主人的清雅,于是制作精美的笔、墨、纸、砚等文房器具,连同案头清供的佛手水仙以及其他的花草蔬果、古物瓷器,便成为文人墨客整日把玩展阅之佳品。自宋以来,雅好清供者不仅仅是文人,帝王将相乃至老百姓也引以为时尚。 慢慢地,“清供图”也成为了画家的重要题材。端午时分,画一瓶菖蒲、两枝艾草,配以粽子及五毒,“菖蒲酒美清尊共”,可称为“端午清供”;而瓶中数枝红梅或白梅,盘中水仙花开,还散着几只佛手、如意,就是春节前后的“岁朝清供”;几根萝卜,数棵白菜,“山家清供”之意趣顿显。“临窗听细雨,雅室阅花嫣”,这些“清供图”画身边之物,自娱自赏,色彩艳丽,文人雅兴雅趣表露无遗,悬挂于书斋,更是一派清逸秀美,春意盎然的气象。 菖蒲 宛若君子安淡泊 自古以来文人就有“菖蒲情节”。在他们眼中,菖蒲不仅是溪畔河边的野草,还是他们书桌上必备的文房清供,更象征着他们不屈的“文人气节”。菖蒲一直受到文人墨客的喜爱,他们多喜欢在自己的书斋中清供一盆菖蒲,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菖蒲:“忍苦寒,安淡泊,伍清泉,侣白石。”这与他们的个人主张不谋而合。从唐宋开始,文人士大夫开始流行植菖,就是将溪头畔间的菖蒲,移植到文房盆栽之中。甚至有“无菖蒲不文人”的说法,可见菖蒲在文人心中的地位。北宋赵匡胤陈桥兵变,黄袍加身,而后杯酒释兵权,建立重文轻武的宋王朝,文人风气盛行,欣赏奇花异草怪石栽于盆中庭园之风随之而起,与此同时盆养菖蒲也就成为园林与书斋中习以为常的雅设之一。 宋代苏轼《石菖蒲赞》中记:“惟石菖蒲并石取之,濯去泥土,渍以清水。置盆中,可数十年不枯。虽不甚茂,而节叶坚瘦,根须连络,苍然于几案间,久而益可喜也。其轻身延年之功,既非昌阳之所能及。至于忍寒苦,安淡泊,与清泉白石为伍,不待泥土而生者,亦岂昌阳之所能仿佛哉?” 大诗人陆游也是菖蒲的忠实粉丝。其一生所作提及菖蒲的诗有十多首,直接以“菖蒲”为题的就有三首。如“古涧生菖蒲,根瘦节蹙密。仙人教我服,刀匕蠲百疾。”“雁山菖蒲昆山石,陈叟持来慰幽寂。寸根蹙密九节瘦,一拳突兀千金值。”“寒泉自换菖蒲水,活火闲煎橄榄茶。自是闲人足闲趣,本无心学野僧家”等。 古代文人乐于亲近山水,而好师法自然。菖蒲非但被历代文人写入诗内,更也是能菖蒲入画中。郑板桥、金农、八大山人、任伯年、吴昌硕、齐白石等等常以菖蒲入画,尽显清幽雅趣。菖蒲植于赢不过掌盆盎,拳掌内把玩,是为书卷气;菖蒲附于拳石之上,青苔相伴,是为山林气。逐渐地,古人还赋予菖蒲人格化,以“蒲君”相称,并把每年农历四月十四日作为菖蒲生日,而农历五月又被称为“蒲月”。 菖蒲,身材娇小,翠嫩清雅,淡泊幽静,既能小隐隐于野,亦可大隐隐于市。 佛手 藏着古人的雅致生活 如美人纤纤玉手轻柔,散甘纯香味袅袅,置香案净瓶安顿,宋人诗词中如此描写,佛手成为春节文房清供常物由来已久。 佛手,也叫佛手柑,果实在成熟时各心皮分离,形成细长弯曲的果瓣,状如手指,故名佛手。佛手的香气较浓,久置更香。佛手淡中有味,清中有贵。它是愈俗的良药,也是人间的清欢。它寄托着美好的祝愿,也体现着生活的品味。而将佛手置于桌头案上,则更添幽趣。 而佛手的历史,则可以追溯到宋代。在那个闻香盛行的年代,同属柑橘属的枸橼,即香橼,因其强烈的芳香,逐渐脱颖而出成为闻果的主力军。后经过长期人工选育栽培而出的变种,就成了今天的佛手。相传北宋大文豪苏东坡,在杭州为官时,仰慕金华佛手的芳香,来金华北山脚下观赏佛手,高兴之余诗兴大发,欣然挥笔写下一副对联,“沁入诗脾清流环抱,香分佛果曲径通幽”。佛手以其澄明的色泽、清冽的香气,加上别致的造型,成为案头清供的绝佳物品。 在中国绘画与雕刻中,佛手成为广泛使用的传统吉祥图案。早在明代,佛手纹饰就出现在细路青花瓷上。到了清代,佛手纹广泛出现在宫廷用瓷上,并延伸到宫廷字画、服饰、石雕、木雕、铜墨盒等物件上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的清雍正年间的《十二美人图之裘装对镜》中,美人身后的果盘里就盛有佛手。 水仙 “凌波仙子”暗香潺潺 “借水开花自一奇,水沉为骨玉为肌。”水仙这一中国传统观赏名花,相传为水中仙女所化,它凝姿约素、高洁脱尘、清秀俊逸,被誉为“凌波仙子”。在中国传统插花中,水仙是岁朝清供中所选花中的上品,也是腊月的花神,还因“谁先发”谐音,有发家致富的寓意,广受大家喜爱。 水仙历来受人们喜爱,得到文人雅士的垂青,活现于古往今来的各种文学艺术作品中。历代文人雅士多喜以水仙为题赋诗作画,天津博物馆藏《水仙图》卷即是宋代画家赵孟坚的名作。 随着士大夫与水仙花结下了不解之缘,水仙花也渐渐走入市井生活,明清的小说及其插图中已经出现了水仙花。清代著名篆刻家、书画家赵之琛的《松竹水仙图轴》中,有松、竹、石、水仙、灵芝。灵芝在民间被视为“长生不老”之药,为祥瑞之物,与水仙相遇,喻为“天仙祝寿”。 笔筒笔洗 怡情养性 陶冶情操 文房清玩是指文人书斋中一切文化用具及陈设的总称。除了人们熟知的“文房四宝”笔墨纸砚之外,文房清玩还包括笔筒、笔架、笔掭、笔洗、镇纸、墨缸、墨屏、砚屏、砚滴、臂搁、香熏、香炉、古琴、铜镜、鼻烟壶等。 大约在明朝中晚期,文人的案头才设置笔筒。后来,“笔筒”因使用方便,很快就风靡天下,至今仍盛而不衰。作为中国古代除笔、墨、纸、砚以外最重要的文房用具,比起其他文具,由于古人的讲究,笔筒的做工十分精细,它不仅有盛放毛笔的功能,更是精美绝妙的工艺品,因此深受人们的喜爱。 清代文人朱彝尊曾作《笔筒铭》:“笔之在案,或侧或颇,犹人之无仪,筒以束之,如客得家,闲彼放心,归于无邪。”明代木“笔筒”做工朴素浑厚,刀法遒劲流畅,而清代木“笔筒”做工精致洁润,刀法细腻,意境深幽。明代木“笔筒”以紫檀、沉香木较为常见,纹饰以花卉居多。 笔洗是旧时文人书斋案头重要的文房用具,用来盛水洗笔的笔洗是不可或缺的器具之一。各种笔洗不但造型丰富,情趣盎然,而且工艺精湛,形象逼真。笔洗的材质多种多样,有陶瓷、玉、玛瑙、象牙、犀角、珐琅等,其中瓷笔洗最为多见。清代寂园叟《匋雅》一书中说:“洗者,洗笔者也。敞口而巨者谓之洗。”民国许之衡《饮流斋说瓷》中也说:“洗也者,在古时以之属盆,双鱼洗之类是也。近世属之笔洗,即水中丞之类是也。浣笔之器,浅者曰洗,深者曰盂。”简言之,应该就是一种浅腹的盛水浣笔用器。 作为文案小品,笔洗不但实用,更可以怡情养性,陶冶情操。宋代已有典雅的瓷笔洗问世,目前可以见到的宋代作品是宋代五大名窑(哥、官、汝、定、钧)的产品。这些瓷笔洗一般为敞口,浅腹,形状多种多样,包括花果、鱼、兽等形象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