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磊

2020年的第一周，“党报记者 书香传递”的送书活动顺利收官。两路记者分头赶赴贵州惠水县和杭州淳安县，将书籍送到了今年读者提供线索、我们跟进采访的两所学校，希望能让孩子们在书香中感受温暖。

此前的五个爱心图书室也在继续维护中，因为今年学校放假早，读者和爱心企业捐赠的图书和互联网课程，我们将在开学后陆续配送到这些图书室，丰富学校的库存，充沛孩子们的心灵。

“书香传递”活动开展以来，一直得到了爱心人士的帮助，他们有的常年关注公益慈善事业，有的自己就是从大山里面走出来的留守儿童，深知知识的宝贵。因此，每年活动启动，他们都会发动身边人，一起参与。

我们也感谢一如既往支持我们的爱心机构：市新华书店、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、晓风书屋、华云文化、永福寺……他们的书籍、课程、春联福字，都丰富了这个活动，也给孩子们带去了不同的“视界”。

这是个奋力奔跑努力追梦的时代。2019年还有一句话特别流行，“在我们顺着时代洪流努力向前的时候，记得回头拉一把那些走得慢的人”，我们相信只要每个人都伸出一只手，这就是一场最整齐的前行。

所有对未来的慷慨，就是把一切都献给现在。

冬日村小书香温暖

首席记者 张磊 文/摄

一路往西与暖阳相伴，前往贵州省黔南州惠水县大坝中心学校的路上，嗅到了一股仲春时节的味道。我们带着书与一份来自杭州的爱，有种前往未知的兴奋与愉悦。

下高速，走国道再转乡道，直至仅容一辆车通行的村道。在去过几次的赵女士的指引下，我们还是迷路了，倒车前进来回几次，直到出现一条不起眼的小路，拐了进去，才看见学校。

外观的直接感受是学校的硬件还不错，两幢教学楼虽然不高，略显陈旧，但看起来还蛮气派的。教学楼前面，有个塑胶跑道，七八成新。

可一边的男生宿舍楼，没有公共卫生间，晚上只能摸黑下楼一路小跑去教学楼边上的旱厕方便。标准的八人间里挤了十三四个人——即便是正在发育的初中生也没特别待遇。床已陈旧，摇摇晃晃，有的上铺连铁栏杆都没了，只靠后钉的一块木板防着他们睡觉不安稳掉下来。女生的宿舍楼在翻修，大部分女生挪到了食堂上面的仓库里，床挨着床，从一二年级一直到初三，床连着床，水瓶靠墙摆了一地。

到学校已近饭点，这些七八岁的孩子正在吃饭。他们一人手里捧着个不锈钢大碗，在食堂前面的餐桌边三五成群。他们边上是一些不锈钢大桶，里面是简单的豆腐汤、肉片香菇，按标准每人每天四块钱。

我和他们，彼此打量，眼光都是好奇的。问几年级，等了好久，一个男孩才羞答答地低声说，二年级。

羞涩是这儿学生的一种常态，和我们以前去建德麻车小学看到的那些活泼话多、表情丰富的孩子完全不同。

只要把镜头对准他们，大多数人都会把脸转过去，或者把头低下，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甚至还会钻到桌子下面去。学校的刘校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，农村里的孩子们，胆子都特别小。

食堂的旁边就是个彩钢房，学校唯一的小卖部，卖本子文具还有辣条和各种颜色的果味汽水。对住校的孩子来说，这就是乐趣了。孩子们成群结队挤在里面，挑选自己喜欢的小零食。村里的孩子，零花钱不多，富裕一点的一周十块，穷一点的一周五块钱都没有。

“绘本……是什么？”

午休时间，阳光正好洒在操场上，孩子们三五结对趴在塑胶跑道上聊天，看书。阅读，真是没有任何地区差异的爱好。

我们送去的书，整整齐齐地摞在学校的图书室里。有一间教室大小的图书室里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十来个书架，上面陈列的书五花八门，看上去挺满的，但凑近一看，才发现，和我们维护的乡村学校一样，书都太老了，有的连封面都没有。

图书室负责老师介绍，门口两架书是初中段的学生借阅最多的，都是些作文书，低年级孩子们爱看的图画比较多的书，被摆在了光线最好的窗口的书架上——几乎每一本都被他们翻散架了。

“里面有绘本吗？”粗粗翻了几本，发现都是课程相关的图画版，就随口问了一句。

“绘本……是什么？”

解释了几句，老师说这儿没这个东西，于是问这儿的孩子们喜欢看什么，说了几个名字，老师们都摇头，直到说到“马小跳”“查理九世”这样的关键词，才得到了老师们的肯定。

我们捐去的爱心图书，从杭州空运到贵阳，再转送到县上的快递点，最后由校长去拉回来。这些新书一本本，一摞摞地摆在书桌上，四大名著、神话故事、科学常识，都是精心挑选的优质版本。

“这儿的孩子，写作文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，只会模仿范文，套那些很假大空的句子。归根结底，还是因为他们书读少了，对外面的社会并不是那么了解。”一位教了六年书的语文老师看到这些从杭州运来的书，由衷地说，这些书真是质量好啊。

正理着书，外面有个初二的男孩子探头进来问，今天能还书么？看到这崭新的书，眼睛都亮了。老师忙说，等这批书编完号，就能借了。

图书室外的走廊上摆着两个年份久远的书架，上面也摆着各种书，也都旧了。但还是不少孩子围在边上，在翻阅。

书架前摆着一本小本子，自助的借阅本，上面歪歪扭扭的笔迹都是他们自助借阅的记录。

一面国旗 三个年级 五间教室

枫树岭上 乐声悠扬

记者 厉玮/文 丁以婕/摄

从千岛湖码头到枫树岭镇的50公里，被称为千岛湖“最美的骑行风景线”。

1月7日上午，我们出发了。一路开过古朴的乡镇，开进冬天的风中，开过下姜村“梦开始的地方”主题词，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跋涉，终于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——淳安县枫树岭镇中心小学（以下简称枫小）。

枫小就在穿镇而过的主干道上。当我们的车在校园内缓缓亭下，还在午休的学生们纷纷从教室的窗台上露出头来，一探究竟。这是他们天生的好奇，和对外界的向往。而此时此刻，校长徐象平正忙于浇灌校园里的生态池。在孩子们的哗闹声中，他才意识到我们的到访。

这是我们通过杭州留下小学校长孔庆根联系上的一所新学校，也是留下小学结对帮扶了15年的希望小学。比起不少举步维艰的山区小学，这些年在社会各界的帮助和支持下，枫小的基础设施在逐渐完善，教学水平也在不断提升。

眼下，学校的每个教室都建起了一个爱心书架。两年前，杭州师范大学经管学院的学生们在这里建立了“红色氧吧·爱心书屋”。此外，还有杭企为孩子们送去了爱心校服和爱心助学金，并出资为教职工们建造小型宿舍。

而且在校园内，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有趣而美好的存在。除了阅览室，这里还有书法室、手工室、电脑室等多个专用教室，以及一个平坦而宽阔的新操场、一条红色教育文化长廊丰富着学生的课余生活。教学楼下，设有象棋桌、围棋桌，摆着的，是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。一汪生态池养着各种各样的植物，不远处毕业孩子种下的红豆杉如今已经枝繁叶茂。

不过，正如孔校长所言，我们也的确发现了学生们在阅读资源上的匮乏。虽然每个班级都配有一个书吧，50本左右的少儿读物。但是，书的类别杂乱，参差不齐，可读性不是很强，还缺不少教学所需的配套读物。

每周一学生们都会进行形式多样的经典诵读和浸润式传承活动。刚刚过去的元旦，学校还开展了阅读展示、好书推荐及读书征文等一系列活动。所以，枫小的孩子们，时刻需要阅读的浸润。

这一次，在中移在线的爱心援助之下，我们为他们带来了数百本课外阅读推荐书目。希望，孩子们能接收更多的知识，扩展更大的视野，在心底埋下文化自信的种子。

这些年来，孔校长频频造访枫小。他发现这里的孩子，最缺的是来自外界的关爱与交流。枫小的孩子大多为留守儿童，父母离家，老人养大。他们眼前的世界，远没有城市丰富和有趣，能接收到的外界信息，也是有限的。同时，在阅读的浸润之外，还需要更多的爱心人士走近他们，关怀他们。

所以，这次前来除了送书，我们把一堂美育普及课带到了孩子们的面前。随行的杭州爱乐乐团长号首席韩斐，为五年级的学生们上了一堂“走近交响乐”的音乐课。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长号，巨大而锃亮，可激动坏了。融合了动漫元素的课件，《猫和老鼠》的交响乐现场，以及韩斐深入浅出的讲解，下课铃声响起了，孩子们还是意犹未尽。

除了五年级的学生，来上课的还有枫小鼓乐队的成员。这群不平凡的孩子，还在2018年淳安县少先队鼓乐队总决赛斩获了三等奖。指导老师告诉我，这些乐器都是学校自己出资配备，总共上万元，是一笔不菲的开支。但是自己不是学器乐出身，眼下孩子们还是缺乏专业老师的指导。

在最后告别之前，韩斐主动向徐校长提出，要和学校的特困学生结对子。我忽然想起一句话，公益慈善有一种涟漪效应，随着新的志愿者加入，最终会掀起一股奔腾的新浪潮。后来我还偶然得知，驱车回杭之后，为不影响周末的音乐季演出，感冒加重的韩斐不得不去医院挂水。

做公益，只靠着蕴藏温度的一双手和宗教般的赤心是无法完成的。它需要群力，更需要坚持。我们和徐校长约定，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，还要再见。

大坝中心学校还管着几所村小，条件不一远近不一，我们让刘校长带我们去了最偏远条件最艰苦的一所村小去看了一下。

30分钟的山路，堪比电影《头文字D》里的秋名山，曲折向上再向下，再向上，路过几个小村子，磕坏了一个轮胎，才到板长小学。

学校的水泥坝子前，高高的旗杆上，国旗正在飘着，九级台阶上是连成一排的六间平房，这就是学校的全部。

三间教室分给了三个年级，一间是学校的办公室，一间挂着医务室的牌子，还有一间被村里临时征用给了驻村第一书记当宿舍。

这六间平房也是上世纪80年代，一个美国慈善基金会捐赠了三万元钱翻修重建的，只不过时间太久，也旧了。

五个老师，就在这小小的天地里，带着50多个学生，每周一上课前升起国旗，每周五放学后降下。

板长小学的李校长说，其实是有书的，但没有地方摆，都堆在教师办公室的两个书架上，和教具挤在一起。从杭州出发前，临时多带了一箱书，招呼校长也摆上去，等寒假的时候就让孩子们带回家去看。

李校长教书二十多年了，从代课老师一路转了正式编制，做了校长，管着这些挺调皮的孩子们。他们的父母基本上都不在家，全靠祖父祖母，个性上其实比较受宠的，有的孩子被老师批评两句，就不吃饭了，“现在学生不好带啊……”

刘校长也在一旁说，现在孩子们接触的东西多了，自己的想法也多了。我们也想鼓励他们多看书，可家里没人督促，一离开学校，陪他们最多的还是手机。

但也有一些例外，这也是来自于家庭的影响，“我们学校三分之一的毕业生能考上县城的民族中学，剩下要不读职校，要不就跟着爸妈去打工。他们走上社会才会体会到，读书才是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最好方式。所以，他们会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努力去读书。”

大坝中心学校所在的惠水县已经整体脱贫。学校的硬件条件也是鸟枪换炮，慢慢变好，但这个时候，或许文化层面的充电和提高，能真正阻断贫穷的“代际传递”，“扶智”在现在看来，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。

每年为这些学校送去的书，其实不算数量庞大，但里面蕴藏的心意却是巨大。为了这份心意，我们已经做了十一年，未来，还希望能够继续传递下去。

还有更多关于孩子们未来的话，我们藏在心里，先不讲，未来继续做着，只为等待着那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