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愿侬此日生双翼，随花飞到天尽头。”昨日凌晨，著名越剧大师、“永远的林妹妹”王文娟去世，享年95岁。

王文娟，1926年出生于浙江绍兴嵊县，原名王彩娟。越剧演员，工花旦，国家一级演员、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“越剧”代表性传承人，她还是越剧“王派”花旦创始人。

众所周知，王文娟曾饰演1962版的《红楼梦》中的林黛玉，她饰演的“林妹妹”曾是几代人念念不忘的经典。除了林黛玉，王文娟曾饰演《春香传》中的春香，《孟丽君》中的孟丽君，《则天皇帝》中的武则天等，都是许多人心中的经典人物形象。

王文娟还有着一颗拳拳爱国之心。1953年4月，她曾跨过鸭绿江去朝鲜慰问志愿军，在战场演出8个月之久。

2017年荣获第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终身成就奖。2019年，93岁的王文娟还又先后荣获第七届上海文学艺术奖“终身成就奖”，以及“中国文联终身成就戏剧家”称号。

创作不息，生命永恒。就在一个多月前，95岁的王文娟亲自谱曲了一首王派越歌《蝶恋花 答李淑一》，由上海越剧院六位“王派”传人唱响舞台，献礼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华诞。

如今，余音绕梁，绵绵不绝，王文娟老师却永远地告别了我们。噩耗传来，杭州越剧界人士深感痛惜，纷纷缅怀王文娟的艺品艺德。

在茅威涛的眼里，王文娟是“永远的女神”，当年就是因为《红楼梦》才爱上越剧，进而走上越剧道路。“王老师特别会塑造人物，她演的林黛玉、孟丽君等角色，至今也是难以超越的。王老师去天上和越剧姐妹们相会去了，她一定又在跟徐玉兰老师唱《红楼梦》了。”茅威涛说。

“在我心目中，老师是一位德艺皆备的大师，有幸成为她的学生，我觉得非常幸运。”师承王文娟的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舒锦霞永远记得，老师当年曾一招一式地教授她《红楼梦·焚稿》。

16岁的舒锦霞，因为看了越剧电影《红楼梦》而迷上了越剧，迷上了王文娟。高中毕业后她进入黄岩越剧团，正式走上越剧的道路。19岁那年，她随剧团赴上海演出，经人引荐，见到了自己的偶像王文娟。“我当时就想拜王文娟为师，但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，没敢吐露心中的想法。”舒锦霞回忆。

直到1997年，王文娟到嵊州演出，两人再次相遇。舒锦霞终于鼓足勇气提出向王文娟拜师的愿望，王文娟当场同意，说：“磕三个头就可以了。”舒锦霞一连磕了六个头：“三个头向老师学艺术，三个头向老师学人品和艺德。”就这样，两人结下了师徒之缘。

昨天上午，舒锦霞发了一条抖音视频，视频中有王文娟生前与她的合影。她在字幕中写道：“恩师，让我再叫您一声老师。”

“2011年8月15日，我和徐柳飞在王文娟先生的见证下，拜王志萍老师为师。”杭州越剧院青年演员、王派传人陈群瑶深深记得2011年的那个夏天。

同一年，陈群瑶主演的折子戏《黛玉葬花》亮相上海兰心大剧院。“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正式的舞台上演绎林黛玉，也是第一次接受王文娟老师的亲授。”演出之前，陈群瑶来到王文娟的家里，开始了一对一的指导教授。“把控细节的深度，决定你的艺术高度，王老师就是这样的人。越剧讲究手眼身法步，她善于从人物本身出发，告诉我每个眼神、每个出脚都必须贴合角色的性格和特点。林黛玉是林黛玉，孟丽君是孟丽君，每个转身都在讲述不同的故事。”

那一夜，当陈群瑶饰演的林黛玉首登“上海滩”，王文娟就坐在台下。开场仅一个转身，全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“就像王老师说的，你是不是林黛玉，一个转身就够了。演出之后她评价说，我的林黛玉已经有了三分样子，神韵先到了。”

“我在不断的演绎中发现，林黛玉其实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，她骨子里的性格孤傲且刚硬。如今回看王老师的电影《红楼梦》，就会发现她的表演也是如此，声腔并不柔弱，连临死前的最后一口气，内心还是坚定的。”

这些年来，作为王派传人青年一代的中坚力量，陈群瑶每年都会去上海拜访王文娟老师。“而且，每年的 1月1日，王志萍老师都会带着我们六七个学生去老师家里。艺术指导的同时，大家聚在一起交流生活、促膝谈心。”

“台上演戏复杂一点，台下做人简单一点。”王文娟的这句话，一直指引着陈群瑶在艺术生命上不断追求、不断突破。陈群瑶最后一次见王文娟登台，是在2016年绍兴大剧院的“千里共婵娟——全明星版王派越剧专场”。“90岁的王老师压轴亮相，全情演绎了一首越歌《千里共婵娟》，引起全场轰动。”

同时，杭城戏迷也纷纷表达了对王文娟的崇高敬意和悼念之情。

戏迷李华说，王文娟是她心中唯一的林妹妹。“红楼梦里的黛玉，本就不是写实人物，王文娟老师以自身气质与外在条件，将诗意具象化，并镌刻在观众的心里。”

“与始终站在艺术改革前沿的浙江越剧人不同，上海的越剧艺术氛围更执着于对传统的深耕，王文娟的舞台艺术角色大都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，‘林妹妹’的气质始终挥之不去，如同陈酿。”戏迷潘土根感慨，王文娟和先生孙道临如今在天堂重逢，想想那样的场景，也觉得依旧有无限的美好。

天上掉下个林妹妹，似一朵轻云刚出岫。如今，林妹妹又回到了天上。而在人间烟火里，“王派”艺术将吹起层层的涟漪，薪火相传、绵延不息。